梁慎行没有说名字，大殿上的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。

白笙雨心领神会，给他手中的空酒杯倒满了酒：

“殿下，公主说她想再送弟弟一程。

让我们别去打扰她。”

梁慎行仰头一口闷下杯中酒后，又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。

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大殿之外。

白笙雨见状站起身想追上去：“殿下，你去哪里？我陪你一起吧。”

梁慎行没有说话，只是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别跟过来。

他脚步虚浮，方向却没有偏差过。

梁慎行慢慢悠悠的，再一次站在了楚云棘的寝殿前。

他扶着门把手轻轻一推，终于打开了白天没能打开的那扇门。

梁慎行的回忆也随着打开的大门涌现了上来。

他关上房门，看着未曾改变的格局布置。

被酒精麻痹地神经无限放大着他对楚云棘仇恨之下压抑许久的感情。

他曾经握住楚云棘的手用桌上的笔砚写下《硕人》

“手如柔荑，肤如凝脂，

领如蝤蛴，齿如瓠犀。

螓首蛾眉，巧笑倩兮，美目盼兮。”

梁慎行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，嘴里喃喃念着诗词。

他走到床榻前，做了以前最想做却没敢做过的事。

梁慎行倒在床上，整张脸埋在被子里。

这一刻他彻底放下平日里所有的伪装，贪婪地嗅着那一丝残留的味道。

那是楚云棘身上的味道。

即使经历了时间的消磨，淡淡的香气却充盈在梁慎行的鼻尖。

因为楚云棘的存在，那些不堪的过往也让他念念不忘。

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没有那场变故。

梁慎行的眼角划过一丝泪：

“云棘…”

他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，被风吹散在夜色之中。

梁慎行在醉意中慢慢睡了过去。

迷迷糊糊中，他感觉到有人站在他的床前。

梁慎行睁开眼睛望过去，楚云棘穿着大昭的衣裙正对着他笑。

他从床上坐了起来，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。

最后坐在他的身侧：

“慎行，实在是抱歉没能保护好妹妹，让你活在仇恨和自责之中。

这些年，你辛苦了。”

梁慎行听见这句话的时候，他痛苦地皱起了眉头。

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。

从母妃离世之后，再也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。

从前他是最不受宠的皇子，无人在乎他的感受。

后来他成了万人之上的太子，所有人只关心他是不是个合格的储君。

楚云棘温柔着抚平他眉宇间的愁容：

“即使我说了千百遍了，但是妹妹的死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

你当时就那么走了，我很伤心。

其实再次见到你的时候，我是开心的。

我庆幸和亲的人是你，也算是圆了我们在大昭时的遗憾了。

只是后来你对我做的一切，我真的好痛。

所以我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你了。”

梁慎行的眼皮不安地跳动了一下，紧接着他握住楚云棘的手：

“那就不原谅了，只要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。

这些都不重要。”

楚云棘抽回手收敛起了笑容，低头摇了摇头：

“不，梁慎行我要永永远远地离开你。

我要从你的仇恨中解脱了。”

梁慎行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，他抱住楚云棘：

“绝对不可能！我要你生生世世都留在我身后。

我们要一直相互折磨着对方。”

楚云棘迟迟没有回话，梁慎行放开她。

却发现她一脸痛苦，嘴角还挂着血迹。

“云棘，你怎么了？”

楚云棘露出一个浅笑，吻在梁慎行的嘴角：

“恐怕无法和你相互折磨了，我要走了。

此生，都不能相见了。”

梁慎行仅仅握着楚云棘的手不让她离开。

却发现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消散。

他无助地大喊出声：

“云棘，你究竟要去哪里？

不要，不要走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