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!”太安帝本就病体沉重,又听闻“巫蛊”“图谋不轨”“劫囚”等字眼,顿时气血上涌,剧烈地咳嗽起来,“咳咳咳……逆子!逆子啊!”
他本就对太子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心存不满,认为其广结党羽,意图染指皇权,再加上后宫宠妃在一旁吹风,对太子的猜忌日深。
如今听江荣这么一说,更是怒不可遏。
“传朕旨意!”太安帝颤抖着手指,厉声道,“锦衣卫指挥使江荣听令!命你即刻调集京城所有兵马,封锁九门,全力搜捕逃犯秦墨等四人!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若有反抗,格杀勿论!”
“臣!遵旨!”江荣心中暗喜,磕头领命。
太安帝喘息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“还有!太子无德,不思孝悌,包藏祸心,结党营私,纵容门客行凶作乱,罪无可赦!即刻废黜其太子之位,贬为庶人,着有司即日将其送往岭南,永不许回京!”
“陛下圣明!”江荣再次叩首,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。
他领了圣旨,一刻也不耽搁,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锦衣卫,径直来到了东宫。
此刻的东宫,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,气氛萧索而压抑。
太子年约四旬,正值壮年,但近些时日被父皇软禁在东宫之内,早已是心力交瘁,惶惶不可终日。
当听到宫门外传来江荣那特有的尖利嗓音高喊着“圣旨驾到——!太子接旨——!”之时,太子便知道,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。
他整了整衣冠,面无表情地率领着太子妃和一众儿女跪在了庭院之中。
江荣手捧圣旨,在一众锦衣卫的簇拥下,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,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一家,他清了清嗓子,展开黄绫圣旨,意洋洋地宣读起来: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皇太子深,秉性乖张,素无令德。朕以天下之重托付于汝,冀望汝能克承大统,匡扶社稷。然汝不思进取,反倒心存怨望,交通外臣,广树私党,觊觎神器,其心可诛!近日更有汝之门客秦墨等人,身犯重罪,竟敢聚众劫狱,杀伤朝廷命官,罪证确凿,此皆汝平日管束不严,暗中指使包庇之祸也!朕念及父子之情,本欲宽宥,奈何祖宗法度森严,天下公议难平。太子深德不配位,行止不端,有负朕恩,有亏臣节,实难当储君之重任!今特下诏,废黜皇太子深之位,贬为庶人,即日启程,发配岭南之地,钦此!”
圣旨读罢,太子妃和几个年幼的儿女早已哭成了一片,泣不成声。
太子本人倒是没有多少吃惊之色,反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,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他扶起哭泣的妻儿,苦涩地笑了笑:“都别哭了,事已至此,哭也无用。也好,也好,总算是可以离开这个处处都是算计的鬼地方了。不做这劳什子的太子,能保住一条性命,也算是不错了。”
江荣闻言,却冷笑一声。
他收起圣旨,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太子,阴恻恻地说道:“太子殿下……哦不,现在该叫你庶人李深了。本官可要提醒你一句,这岭南瘴疠之地,路途遥远,山高水长,一路上啊,可一直都不怎么太平。你此去,还是小心为上,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啊。呵呵,呵呵呵……”
说完,江荣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,带着手下扬长而去。
太子李深听着江荣那毫不掩饰的威胁,再联想到“不太平”“意外”等字眼,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,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,他顿时面如死灰,瘫坐在地。
他明白,这不仅仅是发配,这更像是一道催命符!
……
晋王府内,雕梁画栋,金碧辉煌,却被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“哈哈哈哈!好!太好了!本王的那个傻哥哥,终于被父皇给废了!苍天有眼,苍天有眼啊!”
晋王李程,一身锦袍,面容英武,此刻却因狂喜而显得有些扭曲。
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紫檀木案,上面的名贵瓷器碎了一地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旁边侍立的军师陆长岭,一袭青衫,手持羽扇,神色淡然,仿佛对这满地狼藉视若无睹。
他轻摇羽扇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王爷,虽是喜事,但还需冷静。太子虽被废,根基尚存,不可不防啊。”
李程闻言,脸上的狂喜稍有收敛,但眼中的兴奋依旧:“先生说得是!那傻子被贬往岭南,路途遥远,正是本王下手的好时机!本王要派人扮作山匪,在半路结果了他,以绝后患!斩草不除根,春风吹又生,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懂的!”
陆长岭眉头微蹙:“王爷,此举不妥。”
“有何不妥?”李程瞪眼,“难不成还要留着他,等他东山再起,再来跟本王抢这大好江山?”
陆长岭微微一笑,说道:“弑兄之名,终究不好听,恐为天下人诟病,于王爷的大业不利。再者,太子一倒,最容不下他的,除了王爷您,还有谁?”
李程一怔,随即恍然道:“先生是说……锦衣卫和东厂那帮鹰犬?”
“正是。”陆长岭点头道,“他们为了避免太子翻身,必然会想尽办法让废太子‘意外’死在去岭南的路上。这等脏活,何须王爷亲自动手?咱们坐山观虎斗,岂不美哉?”
李程闻言,拍手大笑道:“妙啊!先生此计甚妙!可是,万一……万一他们瞻前顾后,不敢下死手呢?”
他还是有点不放心,毕竟那可是他亲哥,万一那些奴才手软了呢?
陆长岭胸有成竹地笑道:“王爷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。锦衣卫和东厂那帮人,比谁都怕太子将来翻盘清算。他们只会比我们更急。就算他们一时犹豫,长岭手下的人,也会想办法‘提醒’他们,让他们不得不出手。”
晋王李程看着自己这位神机妙算的军师,心中大定。
陆长岭跟了他多年,出的主意,办的事,十有***都能成,而且手段干净利落,从不拖泥带水。
这家伙,简直是老天爷送给他的麒麟才子!
“好好好!先生真乃本王的张良,不,比他们还厉害!”李程心情大好,一挥大手,“本王现在就放心了!走,先生,陪本王去醉仙居,喝大酒,听小曲儿,好好庆祝庆祝!”
陆长岭闻言,竟一反常态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王爷盛情,长岭岂敢推辞?正好,听闻今晚醉仙居的花魁如仙姑娘,有新的幻舞演出,长岭也想去开开眼界,看看这名动京城的幻舞,究竟有何奇妙之处。”
“哦?”李程顿时双眼放光,那兴奋劲儿,比刚才听到太子被废还要强烈几分,“如仙姑娘?幻舞?哎哟喂,先生您也知道如仙姑娘?本王的心肝儿都痒了!那幻舞,啧啧,简直是……勾魂夺魄啊!”
这花魁柳如仙,可不仅仅是貌美如花那么简单。
她还是一位罕见的幻修,将虚无缥缈的幻术与曼妙婀娜的舞蹈完美结合,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“幻舞”。
一旦起舞,观者如坠梦境,如痴如醉,难以自拔。
晋王李程便是其众多拥趸中的头号铁粉。
“快快快!备马!备最好的千里马!”李程急不可耐地嚷嚷起来,“去醉仙居!给本王把最好的雅间占下来!晚了,怕是连站票都没了!”
说罢,也不等陆长岭再说什么,便风风火火地带着一众亲卫,直奔京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醉仙居而去。
陆长岭摇了摇头,嘴角那丝莫名的笑意更深了,也迈步跟了上去。
……
京城某处不起眼的宅院内。
“砰!”
房门被猛地推开,一个三十多岁,作书生打扮的男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,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。
他正是这宅院的主人,赵德柱。
房间里,秦墨、马晓鹏、苏三以及光头和尚净业四人正围坐着。
“出……出大事了!”赵德柱喘着粗气,一**坐在凳子上,端起桌上的凉茶就猛灌了一口,“今天早上,宫里传出消息,太子……太子殿下被废为庶人,不日便要押送岭南,永世不得回京了!”
“什么?!”马晓鹏和苏三闻言,霍然起身,脸色大变。
“太子爷被废了?!”苏三一拳捶在桌上,震得茶杯乱晃,“都怪我们!是我们越狱,还杀了那么多锦衣卫,连累了太子爷啊!”
“是啊是啊!”马晓鹏也是捶胸顿足,懊悔不已,“早知如此,我们就不该……”
“阿弥陀佛,罪过,罪过。”净业和尚双手合十,连连叹息,脸上也满是忧色。
唯有秦墨,依旧泰然自若,盘膝坐在角落,眼皮都没抬一下,仿佛这天大的消息不过是隔壁老王家丢了只鸡。
他心思依旧沉浸在修炼之中,在他看来,这个玄幻世界,实力才是硬通货,拳头大才是真理。
只要实力足够强横,别说太子,就算是皇帝老儿,也能给他拉下马来!
什么阴谋诡计,在绝对的实力面前,都是纸老虎!
他心中打算等今天凌晨一过,得到万年修为之后,立马就推演筑基期的心法,让自己突破到筑基期。
赵德柱缓了口气,摆摆手说道:“二位兄弟莫要自责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。太子被废,根子不在你们。是圣上对太子殿下疑心太重,担忧太子声望日隆,功高震主,威胁到了他的皇位,才会纵容锦衣卫和东厂那帮奸佞小人污蔑太子。你们越狱之事,顶多算是一根导火索,加速了这个进程罢了。就算没有你们,太子殿下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。”
秦墨这才缓缓睁开眼,有些意外地多看了这赵德柱一眼。
这相貌平平无奇的书生,没想到眼界还挺毒辣,一针见血就道出了皇帝和太子之间的根本矛盾。
这家伙,不像是个只会死读书的腐儒。
苏三叹了口气,道:“赵兄所言,与秦兄弟先前分析的如出一辙!可…可即便如此,我们心中还是难安啊!毕竟,若非我们,太子爷或许还能多撑些时日。”
马晓鹏也连连点头,一脸懊恼的表情。
赵德柱沉吟片刻,笑道:“既然你们能在诏狱这种龙潭虎穴逃出来,肯定很有本事,不如用其他方式补偿太子,让自己好安心!”